2024·春运的变与不变丨村子里今年从广东骑摩托车返乡的只有两三个人

新闻聚焦admin2024-02-06299

编者按：

有人说，春运是一场征途；有人说，回家是一种信念。从千百年前的车马慢到二十一世纪的“全国123出行交通圈”，“回家过年”始终是中国人最深的乡情。你还记得春运期间，火车站半夜排起的买票长队吗？你还记得新年前夕，载满大包小包的返乡“摩托大军”吗？2024龙年春节到来之际，海报新闻策划推出“2024·春运的变与不变”系列报道，对话春运路上的普通人，记录回家路上的故事，见证春运中的温情与变化。

海报新闻记者文露漪陈俞印报道

随着春运的开启，2024年的春节越来越近。记者观察发现，近些年，曾经浩浩荡荡从广东出发的春节返乡摩托车大军已逐渐减少。据广东省交通部门2022年数据显示，经广东肇庆过境往返广西、贵州等地的春节返乡摩托大军，自2013年达到峰值约110万辆次后，开始呈逐年明显下降趋势。有媒体报道称，相关数据显示，到2022年，广东地区返乡摩骑数量只有3万。

在慢慢消失的摩托车返乡大军背后，是20多年来打工者生活水平的巨大变化。

今年37岁的刘城（化名）曾是摩托车返乡大军中的一员，从他近20年的返乡经历，可以看到很多打工人多年拼搏的影子。

2014年摩托车返乡大军（图源：中山日报）

加入摩托车大军

刘城只有初中学历，来自广西玉林市北流市的一个乡村，家里有兄弟姐妹三人，都曾在广东务工多年。2005年，18岁的刘城和村里100多位青年一样，来到广东中山市打工。“那时在家附近想找工作都得托人找关系，我也在家附近找过汽修学徒之类的工作，一个月只有两百多元工资。”刘城回忆，来到中山市后，他和老乡们在古镇镇的灯饰工厂打工，包吃住，一个月工资能有1000元。

中山市与玉林市相距约400公里，为了省钱，刘城和同乡们大都只在每年过年才回家。每年农历腊月二十，刘城打工的工厂就开始放假，“放假后食堂没人做饭了，春节外面也没人卖吃的，留在当地宿舍，都撑不过假期。”

得知坐火车回家需要到广州乘车，而广州的火车票更难买后，刘城和同伴决定乘大巴车回家。当时大巴车票需要现场排队买票，且车次不定，刘城凌晨三四点就赶到中山市小榄镇汽车站排队，一直排到下午三四点才坐上大巴车，“当时年轻，也没带个小板凳，站累了就靠墙休息，饿了就让同伴去打热水泡面、买面包。平常回家的卧铺大巴车票一张大概40元，到春运的时候就涨到了300多元一张。”

小榄车站（图源：百度地图）

那时候，400公里的路程大巴车需要跑七八个小时，车辆到达玉林市内时已是凌晨，如果手头宽裕，刘城会花上40元坐摩的回到村中。囊中羞涩时，他就在汽车站睡到白天，再乘公交回到镇上，最后搭乘相识的亲戚的摩托车回家。

2008年，刘城和兄弟姐妹用打工的积蓄给家中盖起了两层楼房，刘城还考了摩托车驾驶证。这年春节前，刘城花了2000多元在中山市买了一辆二手摩托车，准备骑摩托车返乡过年。

当时，村里一起务工的人有一大半是骑摩托车返乡的，车后座上，坐着老乡或者对象。和刘城一同出发的有三十多辆摩托车，因为各自速度不同，最后逐渐分散，第一年骑车回家的刘城搭载着一位老乡，被落在了最后。

那年，服务于摩托车返乡大军的志愿活动还不兴盛，又恰逢极寒天气，刘城穿了三四条裤子，穿着雨衣，每开两个小时就得停在国道路边捡点树枝点火休息取暖，饿了就去加油站打来热水冲泡面、吃面包。刘城一直开了12个小时才回到家，两人骑车油费和交通费一共花了一百多元，比大巴车回家便宜不少，但家里人看到有关骑车返乡出事故的新闻后，都很为刘城担心。

进入2010年，随着媒体对摩托车返乡大军的报道，针对这一群体的帮扶活动也越来越多。刘城回忆，当时从中山到玉林，途经的各个城市的国道边，都有给摩托车大军送热水、食品的志愿者，“当时看到真的很感动很感谢。”

2012年，刘城结婚，妻子随他到中山打工。结婚后的刘城换了一辆新摩托车，过年返乡，坐在刘城摩托车后座上的人也变成了妻子。

村子里今年只有两三个人骑车返乡

2013年，与刘城一同在中山的几个老乡准备去跑货车挣钱，刘城见状也有些心动，便花了两万多元买了一辆小货车在中山拉货。

这一年，刘城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为了打工挣钱，夫妻俩把孩子送回了老家，让家中长辈抚养。夫妻俩每年回去两三次，平时两人一般乘卧铺大巴车回去，过年则从中山开八九个小时的小货车回去。

2014年春节，刘城在家乡过年（受访者供图）

有了小货车，每年回村里能带的东西更多了，广东的特产、给家人的年货、在外租房购置的家当……孩子年纪小，过完年看到爸妈要走，抱着刘城哭着阻拦，夫妻俩只能狠心离开。

刘城开小轿车返乡过春节（受访者供图）

2018年，网约车开始流行，刘城卖掉了小货车，花了10万多元买了一辆小轿车跑网约车，过年时也开上了小轿车返乡。

2020年，刘城返回老家陪孩子过春节（受访者供图）

2020年，刘城夫妻便没有外出打工。刘城家中的土地由村集体组织承包出租，家中不再务农，刘城在家附近家具厂找到了工作，年收入有七八万元。妻子则在当地服装厂打短工，年收入约3万元。

当年和刘城一起在中山打工的很多人也陆续成家立业，散落在各地。有人回乡承包土地搞种植、养殖，有人在外地扎根定居。据刘城了解，今年春节村子里从广东骑摩托返乡的人只有两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