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丨对话1元纸币上的中国“女拖拉机手”原型：边疆开拖拉机7年完成20年任务，如今91岁为“新农人”加油

海报新闻首席记者 陈洋洋 张海振 报道

“沈燕芬加油，‘新农人’加油！”近日，新中国第一代“女拖拉机手”代表金茂芳奶奶为“90后”新农人加油的视频引起了很多人感慨。

许多人都知道，在中国人民银行发行的第三套人民币一元纸币上，印着一位英姿飒爽驾驶着拖拉机的女性图像，金茂芳就是人物原型之一。金茂芳作为新中国成立初期的女性典范，也是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一代女拖拉机手，引领了一代又一代年轻女性。

海报新闻对话91岁的金茂芳奶奶，一起走进她的人生故事。

中国人民银行发行的第三套人民币一元纸币。资料图

新中国第一代“女拖拉机手”代表金茂芳。资料图

中国第一代女拖拉机手

“滚滚黄沙遮住天，茫茫盐碱连成片；满目荒凉杂草生，野兽出没无人烟。”1952年，新疆部队来山东济宁招女兵。听到消息后，年仅19岁的金茂芳激动不已，第一时间响应国家号召报名。

“我们女孩子也能参军入伍，去边疆建设祖国，感觉是件很光荣的事！”金茂芳回忆，从济宁到遥远的新疆，一路颠簸了33天，终于抵达边疆，成为了新中国第一代军垦女战士。

荒野茫茫，人烟稀少。当时的新疆石河子，一眼望去都是戈壁荒滩，由于房屋稀少，晚上人们就住在地窝子里。

金茂芳回忆，地窝子就像老家的菜窖一样，在地上挖个窝子，铺上被子就露天睡在里边。

当地条件艰苦，这个19岁的山东姑娘，最初也和大家一起哭过。哭过之后，她们还是决定深深扎根，为建设这片土地贡献自己的力量。

“我就想既然来了就奋斗吧，一起建设好这片热土，相信我们不怕苦，能做到。”金茂芳回忆，看着茫茫戈壁滩，要建设现代化大农场，光靠人工肯定不行，要是能当一名女拖拉机手就太好了。

“我一看还真有拖拉机，高兴得不得了，我就问女同志能不能开？我想开拖拉机！我个子高，身高快1米7了，开拖拉机也有优势。”金茂芳说。

1952年冬天，金茂芳和十几个姑娘如愿一起开启了拖拉机基本原理和基础知识的学习。后来，她们被分配到机耕队，实现了当女拖拉机手的梦想。

金茂芳至今还记得，人生第一次正式驾驶拖拉机工作时，她的心也是怦怦跳，她深知，从那天起，她将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开启新的人生。

新中国第一代“女拖拉机手”代表金茂芳。资料图

7年完成20年任务

怀着建设好这片热土的梦想，年轻的金茂芳从不懈怠。

当年，驾驶着拖拉机驰骋在戈壁荒原，金茂芳每天都要工作十几个小时，一年365天，她只在春节休息一天。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她们用7年的时间，完成了20年的任务。

为加快开荒进度，金茂芳所在的拖拉机组实行两班倒，人停车不停，一个班次要干十几个小时。在野外开荒，金茂芳犁地到哪儿，就住到哪儿，常常和大家一起就地铺上芦苇，席地而睡。

当年，当地野外不但蚊虫多，还时常有狼群，夏日酷暑难耐，冬日严寒能到零下45℃，金茂芳就这样和大家一起坚强地成长起来。

“我非常爱我的拖拉机，我拿它像我的孩子一样亲。”金茂芳说，当拖拉手多年，她一直精心呵护着她的拖拉机。

印象很深的是，有一次寒潮来袭，金茂芳开着拖拉机从100公里外的莫索湾赶回石河子。拖拉机半路因柴油冻住而突然熄火。尝试多种办法无果后，金茂芳决定用嘴将柴油吸出来。零下40多度的极低温度下，她的嘴唇被粘在了金属油管上，无奈之下，她只好用力扯开，顿时一大块嘴皮被撕掉，鲜血往外滴……

这样的经历，多到数不清。这样的故事，也感动了许多人。时隔70多年后，还有一位新疆的小朋友关心地问她：“奶奶，你的嘴唇好了吗？”

茫茫荒原，一个原本柔弱的山东姑娘，在遥远的新疆大地上，驾驶着拖拉机，用犁铧开垦出一片片农田，她们用柔软的肩膀，扛起了时代的重任，将戈壁荒原变为绿洲，也犁出了不一样的人生故事。

1958年至1962年，金茂芳连续5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她领导的机车组年年被评为“先进机车组”。1959年7月，金茂芳被批准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

在中国人民银行1962年发行的第三套人民币一元纸币上，正面是一位女拖拉机手的英姿，背面是新疆风光，金茂芳就是这个人物的原型之一。

2008年，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授予金茂芳“十大戈壁母亲”荣誉称号。2009年，金茂芳获得首届“新疆十大杰出母亲”荣誉称号。2019年，获得全国“最美奋斗者”称号。金茂芳的拖拉机成为了国家一级文物，在博物馆中静静讲述着当年的故事。

当地中国女拖拉机手纪念雕塑。资料图

两代“90后”女拖拉机手隔空对话

“我们这里早就从茫茫戈壁变成了一片片的楼房，我的梦想实现了。”金茂芳说，转眼自己留在新疆已经70多年，见证了当地的发展，也见证了中国的巨变，感觉很自豪。

“人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早已实现多年，现在很多年轻人都用上了高科技产品，年轻的姑娘们打扮时髦，新建的幼儿园楼房宽敞明亮，条件非常好，能容纳1000多名儿童。”金茂芳说，新疆如今四季物产丰饶，家里暖气能热长达半年，在家穿一件秋衣就很暖和。

在遥远的新疆多年，金茂芳只要有机会就要回山东看看，她发现，家乡山东也发生了巨变，种地都用上了现代机械，人工智能也慢慢应用到农业中。

多年来，金茂芳奶奶一直关注着中国的农业发展。今年，91岁的金茂芳得知“女农机手”、“90后”返乡创业“新农人”、全国人大代表沈燕芬在受访时将她们作为榜样，她录了一段视频为“新农人”加油，鼓励更多像沈燕芬一样的“新农人”们走进广阔的农村大地。

3月7日，正在参加两会的“90后”全国人大代表沈燕芬专门从北京打电话向91岁的金茂芳奶奶问好，两代女拖拉机手实现了一次跨越70年的隔空对话，金茂芳奶奶特别欣慰。

金茂芳感慨，2018年8月，她曾受邀前往河南省洛阳市，见证了中国第一台北斗导航无人驾驶拖拉机的诞生，令她印象深刻。

“如今的国产拖拉机真的太好了！用遥控器一开就能走，也不用费力保养，我们国家能够生产出这么好的拖拉机，我特别骄傲！”金茂芳说。

新中国第一代“女拖拉机手”代表金茂芳晚年照片。（左三）

“我今年91岁了，还有一个心愿，我希望更多的学农业的年轻大学生，把你们的先进知识带回家乡。”金茂芳说，中国幅员辽阔，物产丰饶，但是中国有14亿人口，粮食太重要了，希望年轻人能多多返乡，为家乡的农业机械化、智能化多作贡献，让中国的饭碗永远牢牢端在咱中国人自己的手中。

来源：海报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