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过了边境线后翻了十几座山,走了好几天才到的。”
“如果完不成任务,就会被关到小黑屋,还会被拔指甲……”
“那里有武装人员把守,不听话就会挨打,想回家就要先拿钱赎身。”
回想起那段身处缅甸“纵横集团”电信网络诈骗的日子,他们悔不当初。
12月7日,随着法槌重重敲下,蒋某、李某等人诈骗、偷越国(边)境一案当庭作出判决。蒋某等7名被告人因犯诈骗罪、偷越国(边)境罪,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五个月至三年六个月不等,各并处罚金,违法所得予以追缴。今年2月、9月,曾参与“纵横集团”电信诈骗的唐某、陈某等16名被告人已相继被判刑。
沿路看到反诈宣传,他仍孤注一掷决定诈骗
李某平时打零工为生,生活比较拮据。2020年末,李某去到老乡陈某家做客。两人寒暄期间,陈某跟其透露,目前有个发财的机会,可以去缅甸做些赌博生意赚钱。李某答应下来。
当天,陈某向李某要来身份证信息,第二天便帮他订好机票飞去云南某市。到了机场后,李某跟其他前往缅甸赚钱的一行人上了面包车,前往中缅边境。穿过高山密林,李某等人终于在疲惫不堪之际走到了缅甸境内。
“本来中间还能坐车的,但听说我们之前一批去的时候被抓了,就没办法只能翻山。”李某回忆自己还没“偷渡”到缅甸时,沿路看到了很多反诈宣传和缅甸诈骗的反面案例。尽管他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但想赚“快钱”的念头,还是让他孤注一掷继续朝缅甸方向走。
刚到缅甸境内,李某就被卡车直接运送进园区。整个园区各处都有拿着电警棍的保安,门口更有武装人员把守。刚下车的李某被强制收走手机,后又被告知自己接下来要在“纵横集团”从事电信网络诈骗。
进入公司后,李某便开始接受培训,学习诈骗“话术”,每日上班的内容便是在网上跟单身女性聊天。
包装成“高富帅”,用“话术”迷惑被害人
新手“营业”,先学“养号”。在朋友圈长期打造一个可靠的人设,既可以打消对方的顾虑,也能避免被封号的危险。像李某这样的业务员们,在拿到手机和微信账号后,会保持一天发一个朋友圈的频率。身为一名“高富帅”,体面的职业经历、愉快的日常出游和朋友聚会是他们最常晒的内容。
同时,李某也需要在应用商城中选择交友软件,并向组长索要相应APP的账号。在寻找到合适的单身女性后,李某便进一步和她们聊天培养感情。
从“小仙女”到“宝子”再到“媳妇”,李某对被害人称呼的变化,也代表了被害人对其信任的进一步加深,此时他便会伺机向被害人透露自己发现一个赚钱的机会:“媳妇,我表哥知道一个赌博网站的漏洞,都已经赚了很多钱了,你先用我账号试试看,能不能薅点羊毛。”
刚开始,被害人往往会选择投进去一两笔小额资金试一试。尝到甜头后,很多被害人都会在这些业务员们的诱导下,加大筹码继续投钱,但等待她们的结果通常是血本无归。“假装和被害人谈恋爱培养感情获取信任的阶段,我们一般称为‘养猪’,骗钱的过程我们一般称之为‘杀猪’,整个诈骗手法我们称之为‘杀猪盘’。”至此,李某他们的骗局完成闭环。
在被告人唐某看来,这些单身女性或年轻缺乏阅历,或中年孤寂脆弱,可以将自己“量身打造”为多金成熟或单纯痴情的人设。为了让聊天内容更逼真,唐某还会比照着自己的真实经历,配合着诈骗话术一起“对症下药 ”。
2021年2月,被害人秦某、仲某报案称其在某相亲交友APP上添加微信好友,并发展为男女朋友关系,对方要求其在赌博平台下注以获利,后发现被骗,秦某被骗50余万元,仲某被骗300余万元,二人遂报案。
公安机关联系交友网站公司调取后台用户照片,经被害人辨认以及司法鉴定,唐某系与其聊天诈骗男子、团伙成员陈某系与仲某聊天诈骗的男子,后公安机关先后将唐某、陈某等5人抓获。一个专门进行跨国网络电信诈骗的团伙浮出水面。
建立数据模型破解跨境电信诈骗案件难点
经查,唐某、陈某等5人隶属于“纵横公司”,该公司系盘踞缅甸某园区的诈骗公司,以直营和代理的方式组建诈骗团队,招揽人员在网络上冒充成功人士,通过聊天软件寻找女性作为诈骗对象,以交友聊天的方式获取对方信任,后诱骗被害人至该诈骗公司控制的多家赌博网站进行投注,通过控制赌博网站后台的方式骗取被害人钱款。
跨境取证困难、行为人辩解难推翻……办理跨境电信网络诈骗案件时,往往存在诸多难点,仅仅知晓这些诈骗分子的作案方式还远远不够。在办理唐某、陈某等5人诈骗案过程中,为避免出现“重口供、轻证据”的情况,检察机关积极引导公安机关调取关键数据信息,建立犯罪证据模型,及时收集关联客观证据,切实夯实案件事实。
承办检察官调取多名被告人行踪轨迹记录,厘清偷渡路线及时间,并梳理分析被告人手机WIFI数据信息,明确其境外位置及时间。此外,由首案认定的2名被害人入手,最终扩大认定被害人26名,涉案金额达千万元。
在全面梳理被告人供述基础上,承办检察官证实被告人境外获利及时间,在掌握该犯罪团伙组织架构及人员构成基础上深入研判,及时搜集固定其他涉案人员犯罪证据,扩大追诉人员范围至60余人。
2022年11月至2023年8月间,闵行区人民检察院先后对陈某、唐某、郑某等16人以诈骗罪、组织他人偷越国(边)境罪、偷越国(边)境罪提起公诉。今年2月、9月,郑某等16名被告人先后因犯诈骗罪、偷越国(边)境罪、组织他人偷越国(边)境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十个月至七年不等,各并处罚金;违法所得予以追缴。同时,检察机关积极督促公安机关加大追捕力度,其余犯罪嫌疑人已陆续到案,案件正在进一步审理当中。(人民日报客户端上海频道杨莹莹 巨云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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