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千年摩崖造像“换装” 文物涂鸦伤害的是历史信息

石飞河摩崖造像被涂色后

石飞河摩崖造像被涂色前

海报新闻记者 田阳 成都报道

2021年被发现，还未来得及纳入文保单位，1400多年的摩崖造像被村民涂色来“穿衣还愿”。这不仅暴露出了文物保护的监管盲区，同时也显现出了民众法律知识和文物保护意识的欠缺。

2023年11月13日，四川南江县石飞河部分摩崖造像被涂色引发网友关注。从网友发布的图片可以看出，摩崖造像被涂得花花绿绿，与原本的石刻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而造像的表情也发生了变化。当地文保部门表示，虽然设有监控和大棚保护，但因其位于大山里面，地处偏远，没有公路，发现情况时已来不及制止。

11月15日，南江县文物保护研究中心发布关于“石飞河摩崖造像被涂色”的情况通报称：经初步调查，2023年11月6日，四川省阆中市居民李某华委托巴中市南江县赤溪镇金银村村民王某国（李某华之母）请高塔镇射洪寨村民岳某邦对石飞河部分摩崖造像涂色“穿衣还愿”。事件发生后，当地立即对现场增加了保护措施，防止不当行为造成二次损害。同时，公安机关正在依法开展调查。

2023年11月14日，四川省文物局、文物考古研究院和巴中市文物局专家进行现场查勘，并研究制定保护修复方案。南江县文物保护研究中心已联系文物资质机构对摩崖造像价值及因涂抹造成的损失进行评估。下一步，该中心将对调查处置和修复情况及时向社会公布。

被涂色的造像有重要学术价值

据上游新闻报道，石飞河摩崖造像在2021年被发现，2022年2月，巴中市文物局、四川大学考古文博学院、西安碑林博物馆和南江县文物保护研究中心联合对该处摩崖造像进行调查工作，随后形成的报告认为：“摩崖造像罕见地始凿于北魏晚期，在初唐、武周和中晚唐又有续凿，开凿年代早，形成过程复杂，其整体将地表天然石包开凿为造像碑的特色做法在四川地区属于孤例，这些材料在完善四川石窟发展序列，揭示四川地区和中原北方地区的佛教文化艺术交流领域具有十分重要的学术价值。”

巴中市文物局工作人员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石飞河部分摩崖造像被涂抹后，不仅会对文物材质有一定影响，而且会丢失一部分文物的历史信息。

而一位文物修复师告诉海报新闻记者，文物保护“修复修缮”是集合物理、化学的一项工作，需要依托历史信息，根据不同的情况进行。

人为涂鸦是文物不可逆之痛

珍贵文物被涂抹、刻画之类的事屡见不鲜。

2018年8月，四川安岳峰门寺石窟佛像遭遇油漆重绘、水泥修补，经当地文物局现场核查，发现有13处文物点存在佛像被“妆彩重塑、不当维修”的情况；2021年，北京延庆张山营镇张山营村北一处摩崖石刻被人涂抹上金色涂料；2021年7月11日，游客使用登山手杖在贵州“梵净山金顶摩崖”石壁处进行刻划；2023年3月，苏州通安镇树山村大石坞摩崖石刻被刻“到此一游”……

海报新闻记者看到，石飞河摩崖造像被涂色后，有网友在社交平台下面留言，表示涂色后的造像“更好看”，这让很多网友不能接受。

“我们接触到不可逆的破坏最让人痛心的莫过于壁画被人为涂鸦，我看过有一个抖音博主把明朝的壁画随意填色涂抹。有很多人觉得这样挺好的，看起来又很光鲜了，其实很简单一个比喻：咱家有一幅明朝的画，本身价值一百万，有好事者觉得颜色不够鲜艳，就照着纹路添色涂抹，最后您觉得这幅画还有价值吗？我说的价值包括艺术价值、历史信息、经济价值和科学价值。”文物修复师方子（化名）告诉海报新闻记者。

及时修缮防止古建石刻面临灭失

方子表示，文物本身就是人类在发展过程中遗留下来的产物，当然这个产物一定是有价值的，各个时期的修缮保护都有他的合理性，也不能说是破坏。当然，各自所处的环境不同，所能接受到的知识不同，不排除因为盗掘、各个时期信仰冲突等造成的破坏。单这个涂抹，在任何时期都有他的合理性，村民的意识里可能不认为是破坏，相反他觉得是一种美。

“四川巴中山多林密，文物保护工作相对于三、四个人编制的文管所来说远远不够，我接触到地方上的文保单位经费都很紧张，根本没有更多钱去宣传、请文物保护员看护。所以，我觉得文物保护法律法规普及还得从根本出发，让镇村一级多宣传、多普及，不要发生一起又一起。安岳石刻涂鸦才几年，教训仅限于当时一阵，过了就烟消云散。现在文物面临的不光是盗窃，比如古墓葬、石刻石窟、古建筑的精美构件丢失等，因经费不足造成的部分古建筑、石刻得不到及时修缮，也会面临灭失的情况。”方子说。

今年暑期，“博物馆热”“文物回家”等高频热词，让所有网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文化魅力，深植人们心中的文化情怀也被迅速点燃。希望此次事件能够让更多未“入册”文物得到更多关注和有效保护，也能系牢公众与文物保护之间的情感纽带。

来源：海报新闻